熊先生

月寒日暖

【楼诚短篇】搜孤救孤

可能有ooc

中文水平严重退化,各种错乱求原谅。

写来消遣排解的东西,只是博你我一笑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
一九四一年元月。

 

大姐新丧,慰问的人只多不少,家里和新政府大大小小的事恨不得堆到了天花板。新政府的事阿诚还可以帮明楼处理大部分,但家里面的事明楼清楚,阿诚身份尴尬,实在是不好插手。

政府里,有些场面还是非要明长官亲自去不可的,但其他的公务文件都处理的滴水不漏。明楼心疼阿诚。

“大哥,可你还在我身边。”可是明诚这么告诉他。

小时候的经历,让明诚很容易满足。做这一行的,活着就好,何况大哥还在他身边。

 

等到明楼把大姐和明台的牌位都带回了老宅祠堂安顿好,两个人堪堪把家里家外的事情处理的七七八八的时候,是一月二十六日了。

班还是要上的。

明诚送明楼去办公厅。上海仍是有点过年的气氛。稍微有点条件的人家,还是要写几个福字,挂一副对联,胡乱应应景。街上窜着套着破棉袄的孩子,挎着的竹篮里盛满了酽酽的红,仔细一看是裁好的的红纸和对联纸。

 

明楼有点晃神,眼前的红纸成了贵婉的那面他和明诚都对着宣过誓的党旗,她牺牲那晚淌在雪地上的鲜血,还有不远处惊愕的青年飞红的眼角。子弹穿透那穿着他买的黑呢子大衣的身子,衣服厚实,子弹没穿出来,青年晃了晃跪倒在了雪地上,像一滴墨滴在水里,无可挽回的晕开了,下摆浸在贵婉的血里。

明楼觉得心里有些什么,也和着那滴墨散开了,拖曳出几条不深不浅的痕迹,毫无征兆地溜走了。

“大哥?大哥?”车子已经到了办公厅,明楼在后排睡着了,但是蹙着眉。

明楼转醒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明诚转过身在叫他,他下意识地去看明诚身上穿的大衣,黑色呢子,料子很厚实。

他眯着眼愣了愣神,才记起巴黎明诚穿的那件大衣,衣摆上全是血,早就在之后被处理掉了。

他想叫声阿诚的名字,只想确认他还活着。

张了张嘴,说出来却是:“我睡着了……”

“这段时间你太累了,大哥……”

“没事。”明楼自己开了车门。

新政府台阶上的地毯让他想起刚才看到街上孩子卖的红纸。他问明诚:“除夕是什么时候?”

“一月二十九,快了。”明诚没想到大哥会主动提起来除夕的事。

“大姐不在,也没人提醒了,家里连个过年的气氛都没有。你抽空准备准备吧。”进办公室之前明楼嘱咐道。哪怕明天就暴露了,今天还是要好好活着的。

新政府的大厅里,刚刚丧姐的新政府高官语气轻松地嘱咐自己的秘书准备过节,只有明诚看见了大哥眼中的锥心刺骨,分明不是笑意。

 

这句话也不真是说给外人听的。明诚明白大姐一定不想看到家里死气沉沉的样子,但说是准备,也不过是把收在储藏室的灯笼翻出来挂上,又买了一小把烟花。

 一九四一年一月二十九日,旧历年除夕夜。

年夜饭阿诚一个人仍是按照往年的菜色做了一桌。阿香在大姐走后一个月就被明诚劝回苏州老宅去了,她一个姑娘家,再待下去不合适了。

桌上摆着五副碗筷,真正上桌的也不过是明楼明诚两个,挨着坐在桌子一边,空出了主位和对面的两个位子。那是留给大姐,明台,和阿香的。

“阿诚,再添一副碗筷。”明楼看了看,转向阿诚说。

“啊?”明诚有点懵,“给谁啊?大姐,明台,阿香,你,还有我的,还添谁的啊?”

“去拿。”明楼没答。

桌子没地方了,碗筷又不知道是谁的,明诚端着不知道放哪里。

“那里就行。”明楼一指桌尾。

明诚把碗筷摆在了末席,又搬了把椅子。

“王天风的。”明楼等阿诚落了座,盯着那副碗筷幽幽说道。

“疯子?”明诚真的吃了一惊,“王天风?!”

他没想到竟会是疯子,他都想到程锦云了,毕竟名义上她是明家摆了订婚宴的小少奶奶,他根本没想到竟然是为了王天风,而且说出这话的人是与他最水火不容的大哥。

“他是明台最敬重的老师,给他摆副碗筷,也算应该。”

“你都把人家摆到末席去了,还说什么敬重......”明诚侧过头嘟囔。

“我能让他的碗筷跟我摆在一个桌子上,已经给他面子了!”明楼的声音高了些。

“是是是...”明诚赶快安抚,“您是看在明台面子上。”

明诚知道他大哥只是嘴硬,要不然也不会让明台把疯子的表终生戴着。

王天风死了,大哥恐怕是世上唯一一个最了解王天风的人了。明诚拿起筷子的时候想。

 

一顿饭谁也没再说话。

饭菜热腾腾的,热气摇晃着升起来,把对面的椅子上的花纹都模糊了。隔着水汽,花纹显出被用了许久才应该有的光泽,仿佛一下子就看到了许多年之后的光景。

可本应当用着这些椅子的人呢?

他们都在哪儿呢?

 

两个人吃的再仔细也不过一个多钟的事情。吃完了,就出了门,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拿着烟花放。明诚捻着铁丝,看着烟花丝丝拉拉的烧着,明黄色的火花在眼前炸开,义无反顾。影影绰绰的光照在他脸上,映得眼里明明灭灭。

烟花很快就放完了,只剩明楼手里那一支了。

“一年一次难得,”明楼盯着手里的烟花突然开口,“待会进去,给大姐唱段戏吧。”

“好。”

进屋,拿了京胡下来,明诚坐下拉了段流水试了试音,问:“唱什么?”

 “搜孤救孤。”

“哪段?”

“定计。”

 

散板声起:“一路行来暗盘算,不觉来到首阳山……”明楼唱程婴。

公孙杵臼问:“这抚孤舍命何难何易?”

程婴答:“自然是舍命容易,抚孤难啊!”尾音有些抖。

“着哇!兄已是风烛残年,倒不如你将舍命之事让与愚兄了吧!”

 

念白声顿挫。

 

那么多人用命让他和大哥在伪政府里越扎越深。大姐,王天风,于曼丽···他们把这个家,这个国托付给了他们。明诚知道,他和大哥,都是那个抚孤的程婴。

 

两千年前,赵家灭门后的一个夜晚,程婴找到了公孙杵臼,定下了一个残忍的计策。

两千年后,十里洋场最寻常的一晚,王天风约了明楼见面,告知他一个疯狂的计划。

 

因为那个计策,程婴死了儿子,妻子和挚友。却保下了忠臣血脉。

因为这个计划,明楼和阿诚失去了小弟,大姐,还有战友。却换回了第三战区的胜利。

 

王天风用整组人和他自己的命让日本人信以为真,大姐的命让他和阿诚更被重用。新政府高官怎会牺牲自己的至亲来骗取那毫不稳定的信任,日本人想。

但日本人不知道,中国有出戏叫《搜孤救孤》。

这出戏,搜的是哪家孤儿?献的又是哪家孤儿?

话本讲,这搜的是赵氏血脉,献的是程婴亲子。为的是最后大仇得报,告祭忠良。

 

身边的人一个个都走了,留下他和阿诚,撑着军统上海站和上海地下党。

舍命容易,抚孤难。

明楼觉得他们远比程婴幸运,他还有阿诚,阿诚还有他。

唱完了,明楼看着大姐在沙发旁小桌上的相片,大姐对着他们两个微笑着。

明楼转身,定定的看着阿诚,语气少见的严肃。

“阿诚,答应我,一定活着。”

“大哥,”明诚看着他大哥的眼睛,前所未有的认真,“我们都会活着。”

 

死,难不难?

很容易罢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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